白无

【花神录·官配向】二十七 凡间重逢

        我叫锦觅，是为繁花似锦觅安宁，淡云流水渡此生之意。

       我出生在繁华的棠樾镇。爹爹是名士，文采斐然，去官后带娘亲来到了这镇上，娘亲是大家闺秀，爱戏曲，善养花，两人青梅竹马，情爱一事也是水到渠成，志趣相投的人执手隐于市井之中，甘于平淡。

我从小就十分出名。除了越来显露的容貌，每见一人，便多一分关于我日后必定名动天下的传言。还有就是，我一出生，就不辩五色，世界仅有黑白，这也急坏了爹爹与娘亲，尤其是娘亲这爱花之人，培育的绚烂繁花，女儿竟是不能赏。可遍寻名医，却始终不得法。好在我长于双亲的爱护之下，养成了活泼好玩的性子，并未因眼疾自怨自伤。

       十岁那年，因贪玩私自外出，见到路边一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在沿街乞讨，一时感念，将其带了回去。回家后，爹爹娘亲并未说什么，还令人将其好好安顿，仔细询问，只问出她的名字为辛植，从此，她就像远房来的同龄姊妹一般陪着我，成了我最好的朋友。期间，我还让爹娘将辛植收为义女，他们也喜欢辛植，自是应了。我开开心心地又玩了两年。

       “啧啧，这女娃娃怎生的如此好看，以后，定是要让许多的世间男子牵肠挂肚呦。”

      “何人？”我转过身去。见面前立着一个少年模样的人，唇红齿白，眉眼弯弯。我心下警觉，现可是在屋前的小院，居然有人能悄无声息出现！

     　“小锦觅，别紧张，我们可是神仙，不会害你的。”又一人凭空出现，他看着倒是比旁边那人大上一些。

        我正欲喊人，却听那少年说：“哎呀觅儿，你可别引来他人，待我们治好你的眼疾，你就知道我们没骗你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 我眼前晃着一光亮异常的物件，“这是翳珀，待我将其能量注入你的双眼，你便能见着颜色了。”少年似乎使了什么法，从他所说的翳珀中取了什么东西，向我输了过来，我刹时闭上了双眼。

       待我再睁开眼，竟发现，眼前的事物虽然天天见着，可现今却全然不同，原来，有颜色的世界，这般绚丽……

        只是活在这黑白里十余年，一下的眼波冲击让我有些昏沉，我看了看那两人，一红一绿，均是笑着看我，又转了头，看向母亲载于院中的凤凰树……

        意识陷入虚无之前，我的世界，便定格在了那火红的凤凰花上……真美…

        那晚，我做了一宿梦，梦见许多人、许多事，仿佛都曾经发生过，待一幕幕镜像闪现后，有一个人，凤目清冽，噙着笑，背着双手，缓缓向我走来……

       我坐在房中握着手上的凤凰花，静静凝思。

     “哎呀锦觅，你这两日是怎么了，竟然魂不守舍的，这可不像你啊，也不像是染了伤寒呀…”辛植一边说，一边摸了摸我的额头。

        我对向她，又是抿嘴傻笑。

      “锦觅，你可别吓我，莫不是魔怔了，不行，我得去找义父义母！”便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    我看着她离开的身影，心想，傻肉肉，我哪里是魔怔，明明是因为太幸福了才笑呀…

        那日，我起身后，已是忆起了所有! 才发现，离我而去的爹爹和娘亲，居然已经陪伴了我十余年，而肉肉，竟成了身边的辛植，我如何能不高兴! 即使是附了仙灵气息的什么物件，亦可能因此有了灵性魂魄，变成凡身都有可能，这我自然懂得，故我也明白，我现在见到的爹娘，还有肉肉，却又不是他们，但亦十分满足了。我在这凡世，度过了十余年的快乐时光。

      “觅儿，你如何了？”爹爹娘亲肯定是听到肉肉说了什么夸大之词，立马赶了过来。

      “没事，我能有什么事？我刚刚只是在想着近日去哪游玩。爹爹娘亲，有一事我要告诉你们，我的眼睛现在能辨色了。”我像平日里一样与他们答话。

爹爹娘亲一听，均是大喜。娘亲拉着我，仔细瞧了瞧我的眉目，“何时好的，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们呢？”

      “哎呀，才两天时间呢，突然能见颜色，我一时有些不适应，只想静静地感受一番…”他们听了也十分理解。

        过了个把月，在我于院中赏月看花时，一红一绿的身影又出现了。

      “怎么样啊，丫头，眼睛好了，见到我这般的俊俏颜色，定是十分欢喜吧！”绿衫男子调侃道。

       我却没有与他说笑，定了定，眼神往他们身上来回扫视，他们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，看着却有些心虚。

     “狐狸仙，扑哧君，我且问你们，凤凰呢，为何你们都来找我了，他竟然未出现？那翳珀，肯定也是他让你们带给我的吧？”我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。

      “觅儿，你居然记起来了，你现在是凡身，按理应该前尘忘却，上次我们可没用法术唤起你的记忆呀?”狐狸仙有些诧异。

      “我也不知道，许是记忆太深刻，见着你们，看到凤凰花，就想了起来……你们还没回答我，凤凰去哪了？”

       他俩面面相觑，都没回我话。

       我咬了咬牙，“难道凤凰他，见异思迁了！”

      “没有的事，没有的事，凤娃对你的心思，锦觅你还不知道，他只是因为刚好这几日魔界事务繁多，你也知道，神魔的时间与凡界不同，他忙这几日，你便长大了这么多。前面凤娃不是还让我们把鸟族呈给天界的翳珀拿了过来，凤娃他，就是忙嘛不是，哈哈哈……”狐狸仙急忙打哈哈，扑哧君也小鸡啄米似得一直点头。

       我姑且信了他们。

      此后，狐狸仙与扑哧君时不时地带我去游玩，尤其是扑哧君，坚决地要让我享受到吃喝玩乐嫖赌的人间乐事。

      三年过去了，我一边没心没肺地玩闹，一边因凤凰还未来找我，恨恨地记上一大笔！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        我这凡身，已是过了15个年岁的生日，身量面貌已长到跟我做神仙那时一样。爹爹与娘亲，此前已经欣笑着在我面前摆了许多的画，皆是人像，上面还附有人物介绍。按爹娘的说法是，我如今的年龄，已是该议亲了。爹爹是闻名于朝堂之上的雅士不提，人们这几年传着传着，竟然把我传成了貌堪天女、倾国倾城……哎，同是一副面貌，怎么我做神仙时，凤凰就没夸过好看？反正就是，这两年，求亲之人已经踏破了锦府的门槛……

       爹爹娘亲从中细选了一些让我过目，我也对着画像看得津津有味，不过他们再问如何时，便装聋作哑。

       正是早春，我突生了踏春的兴致，不过并未向以往一样让辛植陪我一道，穿上喜爱的红衣白纱，就悄悄出了府。

       来到坐落在棠樾镇边上的罗耶山，桃花满梢油菜黄，一路赏玩，十分得趣，走着走着，便爬上了山腰一壁上，往下打望，居然已经这么高了，实在爬不上山顶了，就这吧。

       我静立着舒缓了一会，现已近黄昏，夕阳坠落明月将上，我又赏了一会景。觉得差不多了，我运起力，往前冲去，向山壁下纵身一跃……

        忽闻一声清丽婉转的啼鸣，见到一只七彩流转的鸟儿自天地交接之际展翅飞出，尾长八尺，霞光绚丽。那鸟儿向我跃飞而来，承托住了我，向上盘旋……

       回到山壁上空时，那鸟儿又化出人身，一手揽住了我的腰际，稳稳落于地面上。

      “你需得解释解释，你这般动作，是为何？”他正正望向我，面容柔和如水，眸里的情愫却向火一般，快要将我吞没。

       我眼梢一挑，“不如你也告诉我，这么久不来见我，是不是翅膀硬了？”

     “在人间呆了不过十数日，说话怎如此…咳咳…总之，就算要激我出来，也不能用不顾惜自身的法子。”

     “是十数年！ 你放心，我哪有那么傻，我前边可是跟狐狸仙、扑哧君商量好了，万一你未出现，他们便要接住我的，对了，他俩怎么不出现见我们，不会压根没来吧……”我一时为自己随随便便跳崖心悸不已。

       “那是他们有自知之明，知道自己根本不需来…倒是你，怎么性子又野了起来…”凤凰无奈拉长了声音。

        我眼珠一转，扯了他的衣袖，“还不是凤凰你留下我在此解放天性，嘻嘻，凤凰方才之意，这些年来，你可是一直在我身边，远远望着我？”

       见他面上泛起可疑的红晕，我忍不住沾沾自喜，十分得意。

       凤凰也转过了头，四目相对，这一望，竟生出一眼万年之感！我们紧紧相依，再不言语。各自的思念，又如何能不知……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       凤凰领我带到了一山居前，竟然是我们在人间历劫时，相处月余的那屋…

       恢复记忆以后，虽然我知道罗耶山就在镇旁，但想着世事变迁已有一千余年，定然不再有我们的痕迹，所以并未来过。看着屋里的一物一件，都勾起了过往的回忆。

      转念一想，于我而言，这一死一生，以前的事情，彷如昨日。可凤凰生生寻我、等了我千年，这漫长的时光，他该是如何渡过……此刻，我特别想哭。

       凤凰将我抱坐在椅上，“你还是个女娃时，我就找到了你，可见到你的父母后，便没有立马恢复你的记忆，未带走你。你以前片刻未得与你爹爹娘亲一家共聚，现下有此机缘，能让你受到双亲爱护，再好不过，故我也在这屋中住了下来，”

       我紧紧抱住了凤凰，眼泪汪汪，感动地说不出来，他怎么，什么都为了我……感怀过后，我又觉着，凤凰不在我是女娃时领我，做法也十分合适，我那时如此稚龄，凤凰对着我多尴尬，我总不能叫他做爹吧……

       “你这是又想到了什么，看着如此发散？”凤凰狐疑道。

       “没…没什么…嘿嘿”我当然不能让他知道方才所想。

       换了话题，“凤凰，我在人间生活了十五年，才发觉以前在水镜的四千年是多么地不正常，那时，活的远不及如今明白，我心中的缺憾总算弥补了。我总是没心没肺，天界在你身边的百年，也只是受着你的教护，如今却有些想知道，你长我一万余年，曾经的你又是何样？”

        凤凰凝了凝神。“经历了许多，我明白母神与父帝对我，终是不乏父母对子女的爱护……只是，在我的成长年岁中，他们一个两个，均是弄权斗术，对权位的追求多过了对我的关注。母神一心让我登上至高之位，可许多做法却是我无法认同，心中的矛盾让我一直离她不远不近。而父帝，似乎只有我的功绩，才能让他垂眼于我，成了天界的战神，我愈加麻木，独来独往……我曾对你说过，自从遇见你，才开始有了憧憬，憧憬我们的未来……好了，我的从前可没什么意趣，你这性子，也听不了许多……”

     “谁说的，我特别想知道，不过你既然不再多说，今日便罢了吧，我们以后，有的是时间。凤凰，我们以后的孩子，定要让他开心成长、感受到我们的爱意。”我一时很有决心！

      “……锦觅，你是不是还欠我什么？”

     “嗯？”

     “你说的孩子！”

     “额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 于是，我们俩便整宿地对灵修之道进行了热烈的切磋，将此前婚礼的洞房补上。我也十分主动，翻起来再扑下去，这里亲一亲那里摸一摸，却有些毛躁不得法，最终还是让他带领我……